第四十章 一言为定
郑涵是我初三离校时认识的女生。
我们从那次分别后，她曾不断的给我写信，鼓励我好好学习，那时候老叫驴死的事让我心情变得极坏，她就一封又一封信鼓励着我，她在信中称呼我弟，我也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讲给她听，我每分钟都期盼着能收到她的信。
那一次我到中学去找一位老师，老师没找到，倒巧和她聊了一会儿。
“你真的选择不上了吗？”她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是的，我不打算上了。对我来说，我如果再复读一年，考高中，上大学，我父母是承受不起我的费用的。虽然父母也想让我复读，可我想万一考不上呢？何况我家的事你也有所了解。”我顿了顿又说：“我奶奶死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几乎是倾家荡产了。我恨她，更恨我的大伯。我不想再上了，我不愿父亲为了我的学费而整年整年不在家，我心疼父亲，我爱他，可我……”
“你不想上大学了？”
“想，我做梦都想。可我没办法呀！我的家庭状况不允许，我自己也不允许我再上了，我的心很乱，你能明白吗？”
郑涵向我靠近了一些。
“你以为你不上学你家就会好起来吗？是的，表面是好些，你不再花那么多钱了。但这是一种短暂的，暂时的现象。难道你要做一辈子你不喜欢做的事吗？你难道还要像你父母一样劳苦一生吗？你会后悔的。你不要老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一个女孩子都坚持上学，何况你呢！你明白，要离开农村没有知识是不行的。”
郑涵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我，我也盯着她。
“可是……”
郑涵打断了我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大道理我也不多说了，你比我懂。即使种地也是在种知识啊！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没说什么，那一次的谈话的确让我清醒了不少，可是我有时会恨她怨她，又想她，又感到对不起她！
最后她说：“我相信你，你是优秀的男孩。你也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你的命运的坎坷是上帝对你的恩赐！它可以鞭策你前进！就算这个世界上没人相信你了，还有我！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不是喜欢表演吗？我回去找你们音乐老师让他介绍你到艺校，上中专也不错，成绩好了还可以升专科升本科嘛！”
也许因为这些话，我才真正决心进入艺校。
她找到了我的音乐老师说明了一切，谁知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介绍学生可以从中拿介绍费。
这次郑涵突然来到自己家里，这是让我极为意外的，真的极为意外。但郑涵已真真切切活生生的站在了我面前。
“是你？”我又惊又喜。
郑涵笑笑说：“没想到我这么幸运，你竟然真的在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我进屋。”
“对对对，快，快进来！”
郑涵坐在我书桌旁边的椅子上。
她似乎坐的很不舒服，又站起来把椅子向后挪了挪，还是似乎感到不舒服，最后她干脆把椅子靠背向东，正好和床上的我对面坐着。
我把手撑在床上，在郑涵面前我很拘谨。
我们彼此笑笑。
“没想到你真的在家。”郑涵先开的口。
“是呀！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不敢设想。”
“不敢设想什么？”
“你来找我呀！”
对于我来说，我当然不会想到这个时候郑涵会来找我。
当初我退学时，她帮助了我，可人家是女孩呀！来我家找我，真是我不敢设想的，肖村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像李丽那次来找我还老是担心肖村人会议论我些什么呢！可是她和李丽不一样，我认为。
可她还是来了！我不知郑涵为什么来，也许她想知道这一年我发生了什么事才来的吧！她毕竟都在关心着我！
“这一年你都干些什么了？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妹妹也没再提你，只听别的朋友说你消失了，走得是那么的彻底，好像夜晚****的夜一样，没给任何留下什么，甚至……”郑涵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她再说下去我会发火的，她太了解我了。
“对，那次我答应你参加中考，可是你知道我奶奶的死对我……反正我的心情是坏到了极点！”
“你有情绪？”郑涵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望着窗外，我不敢正眼看她。“是的！我是有情绪，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有情绪！”
“可你答应我要参加中考了呀！”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答应我什么了？”郑涵瞪大了眼睛。
我没再解释下去，我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就像有些事你不解释还好，你一旦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明白。
我当然知道，我曾对她说我会参加中考的。可是生活中有些事是不需要解释的，一个人说一段话或写一句话，在他的个人解释下，听起来都是经典之言，但那些人说的那段话只有他自己解释才会让人理解。可有些人不必解释别人却也能够理解，那后者才是所谓的真正经典。
郑涵看我不说话，把双眼微微的闭了一会又睁开眼睛对我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呢？”
“这一年你干了什么？”
“上学。”我回答的很从容。
“上学？”郑涵的眼神略带怀疑。
“是呀。你不知道吗？不是你找的我音乐老师吗？”我还以为她知道呢！
“你音乐老师真的介绍你到艺校去了？”
“是呀！”我想了一下又说了一遍：“不是你找的我音乐老师吗？”
“那我只是顺便说说，他还当真了！”
原来郑涵不知道我上了艺校，那她更不知道我这次又离校的原因了。
我说：“可学费交上了才知道没什么表演专业，我气呀，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公！想想学费都交了，校长又不给退，我没办法就学音乐专业了。”我正准备讲自己离校的事，郑被郑涵打断了。
她很高兴的说：“那不是挺好嘛，干吗不告诉我？”
“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后来我又没敢给你写信，怕你会笑话我上了中专。我是答应过你参加中考，我没参加是有苦衷的，我实在没办法。”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一定像一个表演专业的学生在表演。
郑涵笑笑没说话。
我又接着说：“然而谁也没想到，学校半途又要收介绍费。”接着，我把我怎么离校又怎么被骗到广州搞传销又为啥回来了的事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可我没提普静，当然也不会提到乜静和李丽。
“你又退学了！”郑涵好像有点不相信我说的，出奇的惊讶。
我点点头。从枕头下取也了根烟来点上。
“你还抽烟？”
我又点点头说，“那还用问吗？”
郑涵气的好几分钟没再说话，大约过了很久她才说：“你……你变了！变的对什么事都好像麻木了似的。在初中时我们学校几乎都留下你辉煌的足迹。把学生会搞得风风火火，办校报办的丰富多彩而又多才多艺，每天都是精神焕发，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像每天都跟过年一样，你还曾对我说你一定会读高中一定会考上大学，还说你要写本书，又说你想当歌手。你现在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憔悴的眼神苍白无血的脸，倒像睡着八百年才起来似的。特别是你说的那些话，你很让我心疼和心痛又那么的不敢设想。你的豪言壮志跑哪去了？当初对我的承诺跑哪去了？你看你还像个男人吗？当初在我心中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才华，是个优秀的男孩，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男孩，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可没想到你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变成这样不堪不击的样子，你很让我失望你知道吗？难怪有人说真正有才华的人堕落起来才叫雪下的越来越大。说好人真正坏起来比谁都孬。你……你不想想以后的路吗你？”
我还是点点头，因为我无言以对，因为此刻的我认为当初的豪言壮志成了一种压力当初的承诺变成了一种负担。我只有听着，无论她怎么骂我，甚至于动手打我。
郑涵把椅子向前挪了挪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娘让我过完暑假就去上学。”
“你的想法呢？”
“我不想回去，我烦那学校！”
“为什么？”
我没说话，闪过了她的目光。
“找个理由？”
“为我离校时说的那一句话，”
“你不发觉你这人很虚伪吗？”
“发觉了，可每个人都虚伪。”
我的老师不虚伪就不会为了那笔介绍费介绍我到那所艺校了。我所在的肖村和我所在的艺校哪一个人不虚伪。都是为了生存或利益做自己不想做不愿做的事。他们到底想不想那样做呢？他们不想，可他们不那样做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饭吃，为了吃饭只有口口声声说喜欢这工作，他们不虚伪吗？无论哪个城市的天桥上不都站着一群等别人来施舍他们钱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
那回我们学校没课，就和东旭一块到市里玩，可一到天桥上就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灰不溜秋的男孩给抓住不放了。非要我和东旭给他两块钱。可我不想给我也得陪上好听的话说我没有，因为我明白这孩子身后有好多虚伪的眼睛盯着呢！我和东旭说没零钱。可那孩子竟说他有零钱找我们，说着拿出一把钱来，少说也有百十来块，他说他每人只要一元，这下东旭火了要动手打那孩子。那孩子倒神气了，说是谁敢打他他就送谁到公安局去，这话我信，到了公安局也许你真的没理了，因为做这种生意的人似乎都很神通方大，一般小事弄不倒他。要不然他们还敢混呀！这个世界上连要饭的都虚伪你说怪不怪？
郑涵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屋子里静的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可以听见。
我站起来把书桌上的录音机打开了，是一曲外国歌：《困难重重》。我虽听不懂歌词的大意，但我能从歌者嘶哑的声音里听到一种生命的节奏和动人的旋律。
就像某些人根本不懂美术，却喜欢看画展一样，但他们似乎可以真正看出画的美来。说起来倒让人不相信。但大家都知道一句话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也许当你真正想去欣赏一件你不懂的东西，你才会用心地认真去看。说不定真会看出个出奇不意的结果来。
“好听吗？”我转变话题问郑涵。
“好听！”郑涵不知在想什么。是想劝我还是想鼓励我，我不知道。说不定是放弃我这个不争气的朋友。她却不再言语。她就那么一直用她那双黑的彻底的眼眸注视着我，似乎能把我看的透明似的。直到我悔恨的低下了头。
好久，她终于开口了：“我想我以后能听到属于你肖楠的歌。”郑涵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还希望看到你写的书！”
“真的？”我抬头不相信的注视着她。
“是真的！”
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一大片。
“这是我对你的奢望，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相信你有能力写书，你也有天份唱歌！说时郑涵猛地随着点了几下头又说：“一个人可以有绝望的处境，但不可有绝望的心理！”
我知道看来我是真的要回艺校了。
那三年学费是父母借来的呀！
我自己咋能忍心浪费呢？
可自己又怎么面对那些同班同学呢！
一想到这，我才真正发觉自己当初的冲动坏的事。
双眼淌满了泪水，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郑涵从裤袋里取出手帕，蹲在我面前为我擦干了眼泪，“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泪水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定会成功！你不是做梦都想当演员吗？学音乐也不是不能当演员，那些好多有名的演员一开始也有学音乐的吗？”郑涵也哭了。
“你也哭了，姐姐？”
我突地站起来对她说：“姐，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我会成功的，不是吗？”我没想过我又要为这话付出多少代价。
郑涵激动的攥着我的手说：“好，咱们来拉勾。”
“拉什么勾？”
“等你哪天成功了我再来看你一次。”
“好！”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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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那次分别后，她曾不断的给我写信，鼓励我好好学习，那时候老叫驴死的事让我心情变得极坏，她就一封又一封信鼓励着我，她在信中称呼我弟，我也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讲给她听，我每分钟都期盼着能收到她的信。
那一次我到中学去找一位老师，老师没找到，倒巧和她聊了一会儿。
“你真的选择不上了吗？”她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是的，我不打算上了。对我来说，我如果再复读一年，考高中，上大学，我父母是承受不起我的费用的。虽然父母也想让我复读，可我想万一考不上呢？何况我家的事你也有所了解。”我顿了顿又说：“我奶奶死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几乎是倾家荡产了。我恨她，更恨我的大伯。我不想再上了，我不愿父亲为了我的学费而整年整年不在家，我心疼父亲，我爱他，可我……”
“你不想上大学了？”
“想，我做梦都想。可我没办法呀！我的家庭状况不允许，我自己也不允许我再上了，我的心很乱，你能明白吗？”
郑涵向我靠近了一些。
“你以为你不上学你家就会好起来吗？是的，表面是好些，你不再花那么多钱了。但这是一种短暂的，暂时的现象。难道你要做一辈子你不喜欢做的事吗？你难道还要像你父母一样劳苦一生吗？你会后悔的。你不要老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一个女孩子都坚持上学，何况你呢！你明白，要离开农村没有知识是不行的。”
郑涵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我，我也盯着她。
“可是……”
郑涵打断了我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大道理我也不多说了，你比我懂。即使种地也是在种知识啊！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没说什么，那一次的谈话的确让我清醒了不少，可是我有时会恨她怨她，又想她，又感到对不起她！
最后她说：“我相信你，你是优秀的男孩。你也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你的命运的坎坷是上帝对你的恩赐！它可以鞭策你前进！就算这个世界上没人相信你了，还有我！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不是喜欢表演吗？我回去找你们音乐老师让他介绍你到艺校，上中专也不错，成绩好了还可以升专科升本科嘛！”
也许因为这些话，我才真正决心进入艺校。
她找到了我的音乐老师说明了一切，谁知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介绍学生可以从中拿介绍费。
这次郑涵突然来到自己家里，这是让我极为意外的，真的极为意外。但郑涵已真真切切活生生的站在了我面前。
“是你？”我又惊又喜。
郑涵笑笑说：“没想到我这么幸运，你竟然真的在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我进屋。”
“对对对，快，快进来！”
郑涵坐在我书桌旁边的椅子上。
她似乎坐的很不舒服，又站起来把椅子向后挪了挪，还是似乎感到不舒服，最后她干脆把椅子靠背向东，正好和床上的我对面坐着。
我把手撑在床上，在郑涵面前我很拘谨。
我们彼此笑笑。
“没想到你真的在家。”郑涵先开的口。
“是呀！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不敢设想。”
“不敢设想什么？”
“你来找我呀！”
对于我来说，我当然不会想到这个时候郑涵会来找我。
当初我退学时，她帮助了我，可人家是女孩呀！来我家找我，真是我不敢设想的，肖村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像李丽那次来找我还老是担心肖村人会议论我些什么呢！可是她和李丽不一样，我认为。
可她还是来了！我不知郑涵为什么来，也许她想知道这一年我发生了什么事才来的吧！她毕竟都在关心着我！
“这一年你都干些什么了？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妹妹也没再提你，只听别的朋友说你消失了，走得是那么的彻底，好像夜晚****的夜一样，没给任何留下什么，甚至……”郑涵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她再说下去我会发火的，她太了解我了。
“对，那次我答应你参加中考，可是你知道我奶奶的死对我……反正我的心情是坏到了极点！”
“你有情绪？”郑涵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望着窗外，我不敢正眼看她。“是的！我是有情绪，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有情绪！”
“可你答应我要参加中考了呀！”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答应我什么了？”郑涵瞪大了眼睛。
我没再解释下去，我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就像有些事你不解释还好，你一旦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明白。
我当然知道，我曾对她说我会参加中考的。可是生活中有些事是不需要解释的，一个人说一段话或写一句话，在他的个人解释下，听起来都是经典之言，但那些人说的那段话只有他自己解释才会让人理解。可有些人不必解释别人却也能够理解，那后者才是所谓的真正经典。
郑涵看我不说话，把双眼微微的闭了一会又睁开眼睛对我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呢？”
“这一年你干了什么？”
“上学。”我回答的很从容。
“上学？”郑涵的眼神略带怀疑。
“是呀。你不知道吗？不是你找的我音乐老师吗？”我还以为她知道呢！
“你音乐老师真的介绍你到艺校去了？”
“是呀！”我想了一下又说了一遍：“不是你找的我音乐老师吗？”
“那我只是顺便说说，他还当真了！”
原来郑涵不知道我上了艺校，那她更不知道我这次又离校的原因了。
我说：“可学费交上了才知道没什么表演专业，我气呀，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公！想想学费都交了，校长又不给退，我没办法就学音乐专业了。”我正准备讲自己离校的事，郑被郑涵打断了。
她很高兴的说：“那不是挺好嘛，干吗不告诉我？”
“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后来我又没敢给你写信，怕你会笑话我上了中专。我是答应过你参加中考，我没参加是有苦衷的，我实在没办法。”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一定像一个表演专业的学生在表演。
郑涵笑笑没说话。
我又接着说：“然而谁也没想到，学校半途又要收介绍费。”接着，我把我怎么离校又怎么被骗到广州搞传销又为啥回来了的事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可我没提普静，当然也不会提到乜静和李丽。
“你又退学了！”郑涵好像有点不相信我说的，出奇的惊讶。
我点点头。从枕头下取也了根烟来点上。
“你还抽烟？”
我又点点头说，“那还用问吗？”
郑涵气的好几分钟没再说话，大约过了很久她才说：“你……你变了！变的对什么事都好像麻木了似的。在初中时我们学校几乎都留下你辉煌的足迹。把学生会搞得风风火火，办校报办的丰富多彩而又多才多艺，每天都是精神焕发，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像每天都跟过年一样，你还曾对我说你一定会读高中一定会考上大学，还说你要写本书，又说你想当歌手。你现在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憔悴的眼神苍白无血的脸，倒像睡着八百年才起来似的。特别是你说的那些话，你很让我心疼和心痛又那么的不敢设想。你的豪言壮志跑哪去了？当初对我的承诺跑哪去了？你看你还像个男人吗？当初在我心中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才华，是个优秀的男孩，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男孩，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可没想到你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变成这样不堪不击的样子，你很让我失望你知道吗？难怪有人说真正有才华的人堕落起来才叫雪下的越来越大。说好人真正坏起来比谁都孬。你……你不想想以后的路吗你？”
我还是点点头，因为我无言以对，因为此刻的我认为当初的豪言壮志成了一种压力当初的承诺变成了一种负担。我只有听着，无论她怎么骂我，甚至于动手打我。
郑涵把椅子向前挪了挪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娘让我过完暑假就去上学。”
“你的想法呢？”
“我不想回去，我烦那学校！”
“为什么？”
我没说话，闪过了她的目光。
“找个理由？”
“为我离校时说的那一句话，”
“你不发觉你这人很虚伪吗？”
“发觉了，可每个人都虚伪。”
我的老师不虚伪就不会为了那笔介绍费介绍我到那所艺校了。我所在的肖村和我所在的艺校哪一个人不虚伪。都是为了生存或利益做自己不想做不愿做的事。他们到底想不想那样做呢？他们不想，可他们不那样做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饭吃，为了吃饭只有口口声声说喜欢这工作，他们不虚伪吗？无论哪个城市的天桥上不都站着一群等别人来施舍他们钱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
那回我们学校没课，就和东旭一块到市里玩，可一到天桥上就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灰不溜秋的男孩给抓住不放了。非要我和东旭给他两块钱。可我不想给我也得陪上好听的话说我没有，因为我明白这孩子身后有好多虚伪的眼睛盯着呢！我和东旭说没零钱。可那孩子竟说他有零钱找我们，说着拿出一把钱来，少说也有百十来块，他说他每人只要一元，这下东旭火了要动手打那孩子。那孩子倒神气了，说是谁敢打他他就送谁到公安局去，这话我信，到了公安局也许你真的没理了，因为做这种生意的人似乎都很神通方大，一般小事弄不倒他。要不然他们还敢混呀！这个世界上连要饭的都虚伪你说怪不怪？
郑涵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屋子里静的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可以听见。
我站起来把书桌上的录音机打开了，是一曲外国歌：《困难重重》。我虽听不懂歌词的大意，但我能从歌者嘶哑的声音里听到一种生命的节奏和动人的旋律。
就像某些人根本不懂美术，却喜欢看画展一样，但他们似乎可以真正看出画的美来。说起来倒让人不相信。但大家都知道一句话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也许当你真正想去欣赏一件你不懂的东西，你才会用心地认真去看。说不定真会看出个出奇不意的结果来。
“好听吗？”我转变话题问郑涵。
“好听！”郑涵不知在想什么。是想劝我还是想鼓励我，我不知道。说不定是放弃我这个不争气的朋友。她却不再言语。她就那么一直用她那双黑的彻底的眼眸注视着我，似乎能把我看的透明似的。直到我悔恨的低下了头。
好久，她终于开口了：“我想我以后能听到属于你肖楠的歌。”郑涵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还希望看到你写的书！”
“真的？”我抬头不相信的注视着她。
“是真的！”
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一大片。
“这是我对你的奢望，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相信你有能力写书，你也有天份唱歌！说时郑涵猛地随着点了几下头又说：“一个人可以有绝望的处境，但不可有绝望的心理！”
我知道看来我是真的要回艺校了。
那三年学费是父母借来的呀！
我自己咋能忍心浪费呢？
可自己又怎么面对那些同班同学呢！
一想到这，我才真正发觉自己当初的冲动坏的事。
双眼淌满了泪水，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郑涵从裤袋里取出手帕，蹲在我面前为我擦干了眼泪，“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泪水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定会成功！你不是做梦都想当演员吗？学音乐也不是不能当演员，那些好多有名的演员一开始也有学音乐的吗？”郑涵也哭了。
“你也哭了，姐姐？”
我突地站起来对她说：“姐，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我会成功的，不是吗？”我没想过我又要为这话付出多少代价。
郑涵激动的攥着我的手说：“好，咱们来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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